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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新人發聲】非典型社會學家流浪記/張毓芬
2019-07-14
非典型社會學家流浪記
張毓芬(台北大學社會學系助理教授)
 
        要說自己是「新人」,其實有點小尷尬,因為我在學術界混了很久,算是老新人了。而之所以會以老新人之姿出道,結構因素當然是現在嚴峻的高教市場,個人因素則是我太喜歡做研究了。
 
        我的社會學啟蒙發生得非常慢。大學時代,我所就讀的政大新聞系,要求學生輔修、雙修(現在看來,政大新聞系真是走在時代尖端),不少同學輔修了社會系,但是我卻沒有這麼選擇。也許自己比較遲鈍,大學時代的我,對社會學不止無感,甚至還有點反感,因為我真的不知道社會學在講什麼。直到考研究所時,有系統地閱讀了社會學的教科書,才突然有「醍醐灌頂」、「柳暗花明」的感覺:原來我這個人之所以長成這樣、我所經歷到的各種事情、我的喜怒哀樂,都是有跡可尋的啊!
 
        這個發現讓我眼界大開。不誇張地說,我甚至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義與方向。於是我從經常翹課、偶爾上課也多半在恍神的大學生,變成了積極求學、奮發向上的研究生,並且也試著成為一個「公共知識份子」,希望自己所學可以貢獻給台灣社會。這個過程非常有趣,在從事對原住民保留地政策、公娼運動、外省菁英婦女的研究時(這些都是上世紀的事了,所以我說我是老新人~遠目~),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俠女,鍵盤敲打出來的東西居然可以有一些影響力,真是神氣得不得了。不過,神氣的背後還是心虛,因為我逐漸瞭解到,自己不是做公共知識份子的料,並且做起研究時總會有把研究變成歷史社會學研究的傾向。此外,我還瞭解到中國因素對台灣社會的重要性。因此我到量化研究和歷史社會學研究都很強的University of Michigan求學,想要把以前作的台灣研究進一步理論化。
 
        在美國,我遇到對學生一律採取放生政策的指導老師,所以我就延續在台灣當研究生的習慣,到處修課看風景。這樣看著、讀著,居然把自己原來的計畫都看成截然不同的樣子了。原本想做的是台灣民族主義的研究,但是到了美國,卻發現要瞭解台灣,就不能只看台灣,還需要一個比較的視野。所以我很愚勇地在博士班第五年來個大轉彎,從台灣跑到越南學語言、做研究。這樣轉變所付出的代價,在這裡就不多說了。要以一個很陌生的社會作為研究對象,並且還要寫出博士論文,還真不是普通的辛苦。勉強畢業後,因為自知自己半路出家基礎不穩,所以先到新加坡作博士後,從區域研究的角度累積與東南亞相關的知識,又回中研院做博士後,從文史哲的領域重新認識中國與東亞。因為越南既是東亞也是東南亞,既然頭都洗了一半,也只好硬著頭皮洗下去。不過,在美國經歷了修課、資格考地獄,後來又跑到人生地不熟的越南做研究、到新加坡作博士後,我覺得自己好像脫胎換骨一樣。原本只是想要有一個比較的視野,後來比較成為一種習慣。原本作質化研究,後來因為跑了很多地方、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書,開始明白大樣本的威力,開始嚮往量化研究。也許自己沒辦法作,但我很期待可以跟同行一起做。
 
        寫到這裡,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發展遲緩。別人可能很早就弄清楚的事,我非得走遠路、繞圈圈才能明白。不過,真心感謝台北大學社會系的接納,我的「非典型社會學家流浪記」總算在今年暑假告一段落,接下來要展開人生中的新篇章。今後請大家多多指教!